还是稻花飘香

六月天，成群成群鸡远处打野

田野空旷

容得下水洗蓝天。使牛的鞭哨

晒在水浇不到的午后

岗下稻束扬花，栽上村姑抹水的秀发

草编的色彩，还原爱情

初吻这株稚嫩的含羞草，稻花飘香

轻轻碰一下，全是低垂的墒情

麦地豌豆，带着丝丝的甜味

大麦灌浆，仁子里吹动小风

伸展藤蔓的豌豆，花朵跺响清脆

藏匿的荚子，带着丝丝的甜味

吮咂指头感动，在麦地之外

慌乱中东躲西闪，一群燕子低飞

早早在门楣呢喃

这小小的秘密

能守卫多久

那些年我为自己的向往脸红

那些年三间草房漏雨

朝阳的第一声喊叫，来自墙缝

屋角尿桶的臊味，罩住水的流响、四壁乱窜的温和

淋透的每一朵绿鲜活。那些年车前草的清 涩

医好我浑沌的热度。不想用一把锄头

挖开支着棍棒的窗户。光明在土地上叫唤

蹦不进瓢盆刮响的米缸。那些年只剩下睡眠

天擦黑，一盏油灯晃荡熄灭

高举的蒲棒，敲打我的疼痛

抱紧枕头，去找我的睡眠

秋天不缺的深度，晒在奶奶筛子里

一棒蒲花仍在开放。干净的绿色没老

蒲叶如刀，小片小片分割金黄稻粒

柔软的梦陷得深了

奶奶摸摸头，我瘦弱的脖子

朝一个方向落枕

高举的蒲棒

喊过我的疼痛 轻轻敲打

午后的秋天

午后的秋天，母亲

揪住我的乳名，太阳下曝晒

她的收获。脑血栓后不清的口齿

是一支不再灵便的稻叉，费力翻越

摊在日头下的种子，干燥贮藏不生虫

一碗饭一碗饭的盛着，母亲按了又按

这打响碗的记号，盖在我贪吃的嘴角

君子不偷，小人盗不去

家的味道，捂住炊烟

绕过饥饿渴睡，家的味道

捂住稻草半燃的炊烟

薰红眼睛

家就在前面。房屋低矮

轮转看守的牛，躺在山墙跟太阳下

我摸不错家门，那股酸酸的

湿溚溚的体味，老年的尘吊，

被窝里横七竖的暖和

拖长长的腔调

拖着鼻涕，我尝了咸的滋味

清冷的风，打动清清的鼻涕

咸的滋味在口腔游动

紧紧的抽口气

冷呛进嗓眼，苦苦的喊声妈

袖口光滑的冬天

冰凉的红萝卜般的手逃进袖筒

缩着脖子，拐上一把，咸咸的盐拉拽嘴巴

吃盐长劲，童年窜了窜

我的竹竿，没碰着鸟巢

一村子鸟俯冲，抛出它们的武器

粪便像一朵朵雨，溚在头上。奶奶耽心

秃疤开在我的头上，扯着大襟褂

狠狠擦，嘴里骂的味难闻。白头翁偏激

撵进刚刚揭锅的锅台，叼块肉飞了

不高的楝树栖身它的一家。发誓

我的竹竿，没碰着鸟巢。仅仅是

在它们家的周边走了一遭

绕来绕去的糖丝，又绕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