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凸凹的手艺人 (四川成都)聂作平 就像差不多所有童话的开头都一定得用同一个词一样,这篇短文的开头也得用那个词,那个永恒得像烈士的词经常被诗人、童话作家,以及垂暮的美人和田二娃的老奶奶挂在嘴边,那就是:从前。从前――准确地说,大概是16年以前,是时,聂老我还是个整天像匹种马一样不安分的热血青年。当打群架、喝烈酒都不能消耗掉过多的荷尔蒙时,就只好写诗了。那是川南自贡的一所和补习学校差不多的二流大学。当老师们在讲台上讲《微积分》或是《数理逻辑》(天可怜见,学了那么多古怪刁钻的课程,只还依稀记得这两科,主要是都曾多次补过考),我几乎都在下面翻读《诗刊》、《星星》和《诗歌报》。那时候,聂老想把自己的歪诗和名字印在这三本伟大的刊物上,就像想把自己身体的痕迹印在隔壁班那个娇滴滴的女生的肚皮上一样。热烈,执着,痴狂。 那时候,捷足先登把歪诗和名字印在三大刊物上的人有如过江之鲫,其情其景,就像后来肯定也有很多人把身体的痕迹印在女生的肚皮上差不多吧。这些人中,聂老记得最清楚的,是一个叫凸凹的家伙。得承认,首先是这个名字吸引人,那时候,聂老也曾想取一个耸人听闻的笔名,但想来想去,还是没想出来。倒是凸凹这名字,让人不由眼前一亮。至于诗歌呢,这么说吧,当众多的诗篇一一翻过之时,如同小孩子在海边随手抓起一把细沙,细沙们大抵都会从指缝里滑出去,最终,手里的细沙屈指可数。而凸凹,就是留下来的一颗。 后来,凸凹出版了一部诗集,叫《大师出没的地方》,聂老喜欢这书名,当然也因为记得有这么个诗人,就屁颠颠地跑到邮局,省出泡妹妹的几块钱寄给这个远在大巴山那边的家伙,打算邮购一本。没成想,钱一出去,就如同肉包子打狗,再也没有回音。很多年后,当聂老和凸凹称兄道弟快活饮酒时,几番想问他到底有没有收到书款,但总是没问出口。这个故事并不是用来说明诗人不靠谱,而是说明那些喝得醉熏熏的邮差很可能把这么一本诗集丢在了崎岖的邮路上。 很多年过去了,大约2002年吧,聂老参加巴金文学院的一个笔会,笔会是在后来遭受大地震重创的汉旺和绵竹举行的。其间,有一个壮形汉子,声音洪亮,酒来必干,有人向聂老介绍说,这个是凸凹。于是乎,在读了这家伙的作品好几年后,他的形象终于和作品吻合了――换句话说,聂老在八年前吃了鸡蛋,在八年后终于认识了这只下蛋的母鸡。还行,是一只好母鸡。 和凸凹的来往不算多,但每年总有几次见面,大多是因公――如果是因母,想必会是另一番景象吧?但凸凹是一个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诗之外,其形象与为人,都是这个同质化严重的时代里稀有的异质。虽然聂老这些年距诗坛较远,但凸凹的消息仍不时传来――个人的创作之外,他与人主持的《芙蓉锦江》、《掌篇》,都是近年来诗界、文学界少有的兼容并包的好刊物。毫无疑问,就刊物内容来说,它们虽为民间刊物,但远在大多数省市级正规刊物之上。 说到凸凹作品,我记忆里更深刻的,其实是他早些年的诗作,比如那些写桃花的,写乡村和小地方生活的。近些年,凸凹显然有意在诗歌风格上作了精心调整,从诗歌的排列这种形式上的东西,直到诗歌精神的内核,都能看出这种中年变法的痕迹。有人把他的这些作品称为凸凹体,是戏说,也是实指。至于这些作品在诗歌史上的意义,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它需要用时间来检验和衡量。就好比当年在几大诗歌刊物上发过作品的大概有几千上万人吧?但现在还在写,或是还能被人想起的,恐怕早就十不存一了。再过一百年,如果人类还能记得住其中的哪怕千分之一,就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了。希望凸凹有机会成为这宝贵的千分之一。 凸凹把自己称为手艺人,我以为这是一种准确的定位。在这样一个数码复制时代,当精神和物质都可以批量生 |